《关系》中的人

dragonkym

　　天津作家石松茂的长篇小说《关系》(重庆出版社，2011年10月)，描写的是官商之间的故事，出版社定位为官商小说。从文学层面观察，官商小说可能是不讨好的种类，它有点像官场文学、财经小说。因为，官场黑幕的新闻性、经营之道的技术性，是这类作品绕不过去的内容，而这些内容的描写，有可能弱化人物的塑造和文学性的发挥。尤其在当下，随着透明度的日渐公开，各种媒体包括网络的功能越来越多，无疑使官商小说受到一定影响。当然，小说比之新闻报道、影视剧，在于其人性、心灵、情感、文化等诸多层面的深度挖掘，一部好的官商小说，不仅仅限于描述经济领域里的关系。
　　在《关系》里，石松茂设计了一个冤冤相报的宿命：企业家江玉成与银行行长刘元新年轻时是情敌，前者击败后者与桂玉终成眷属，刘与江由此结怨，后来江玉成需要银行的巨额贷款，而刘元新企图吞并江玉成的公司，情场积怨转嫁到官商之战，刘报复江也是自然。刘的侄女黄晓依和名为秘书、实为女儿的曹玉芹，在其间起到了决定成败的作用，两个女子成为江与刘官商角斗的筹码或情色间谍，黄晓依本来是带着刘元新的使命———夺取江玉成的公司，介入江玉成的，但是黄与江发生了令双方纠结不开的感情，使最初的计划或阴谋增添了悲情成分。此外，江又与刘的女儿曹玉芹，也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戏。这里边你骗我、我坑你，尔虞我诈，循环往复，很契合传统叙事的故事情怀。最后，朋友背叛、女儿吸毒、情人自杀，江玉成涉嫌行贿出逃……
　　这些故事情节和各个角色，都紧紧围绕着核心人物江玉成发生、出现，换句话说，《关系》的特点是刻画了“关系”中的人———企业家江玉成。这是由一个瓦工发展起来的企业家，他有着鲜明的底层烙印和暴发户的特征，属于先富起来的那批人中的一位，很有代表性。所以，善良朴实与贪婪狡猾在江玉成身上同在，他是具有双重品性的普通人。江玉成的贪欲，随着自身财富的提升不断膨胀，所以这位“成功人士”便像赶时髦一样有了情人，并以此为荣。江玉成看不惯刘元新的腐败行为，但他绝非反腐斗士，只是因为刘侵犯了他的利益，攫取了他的蛋糕。总之，在潜规则面前，在经济利益高于一切的文化氛围中，江玉成没有砥柱中流的姿态，只是随波逐流。
　　江玉成在现实生活中并不招人喜欢。这样的角色，在文学人物形象画廊里恰恰是有价值的。我们的文化传统曾努力打造各类品德高尚的圣贤，或样板式的优秀人物，但此种道德楷模，不可能成为文学人物形象的唯一。反之，当代文学创作也曾有过英雄矮化的经历，从大忠逆转为大奸，这未免有些绝对。在《关系》里，作家将江玉成这类既非大忠也非大奸的人物，塑造为小说的主角，更能体现人的复杂性和社会属性。书中不乏这方面的描写，如钱色交易：黄晓依趁与江玉成私会时让他在合同上签字，此时他已经丧失了警惕，在温柔乡中签字画押，谁知是个骗局，黄晓依用情色作武器，一举缴获了他65%的股份。直到后来，江玉成才恍然大悟，黄晓依和他的情人关系，并非男欢女爱那么简单，情场有时候是商战的另一种载体。用江玉成的话说，黄晓依是刘元新的一个棋子。现实就如此残酷。
　　《关系》通过江玉成大起大落的命运，展示了人性在社会腐败现象中的沉沦与挣扎，体现了作家的忧患意识和危机感。石松茂是贴近现实、关注民生的作家，他最近出版的几部长篇小说(包括《关系》)，笔锋楔入当下的诸多问题，从阅读中自会感受到底层人物的脉动，和一个文学守望者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