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叶嘉莹先生对初盛唐时期一些代表诗人人品的评价。在先生眼里,“初唐四杰”王勃爱卖弄文采,性格有缺点,思想没深度,“小有才,未闻君子之大道”;同为“初唐四杰”的骆宾王则沉稳而不喜炫耀,拒绝做这样的事情。盛唐的李白是一个不受约束的天才;而王维天分很高,却缺少真挚的感情力量。先生对杜甫的评价最高,她借哈佛大学老教授 William Hung(洪煨莲)之口,称道杜甫是中国最伟大的一个诗人。其他如王绩、杜审言,清者自清,人格独立,不依附权贵,或隐或保持中立;沈佺期与宋之问之流,则卑躬屈节,依附武后和武后的男宠,人格低下——“你不管他怎么样,他思想品格的境界一定不会很高。” 陈子昂属于任者的品格,勇于仕进;孟浩然却很复杂,个性矛盾的他最后落入了求隐与求仕两方面都不能够心安理得的夹缝之中,迷失了自己的方向。有句话叫“诗品即人品”,反之亦然。初盛唐诗人的人品高下,也就直接影响和决定了他们在唐代诗坛的成就和地位。叶嘉莹先生常常说,诗里面要传达一种感发的生命。同样使人感动,而这种感发生命却有厚薄、大小、深浅、高低等种种不同。譬如王勃,他的诗虽然在艺术性上非常不错,但他永远不能成为真正好的第一流诗人。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本身感发的生命不够。而这一点,既与他死得太早有关,也与他自身性格方面的缺点(人品)有关。又如沈佺期与宋之问,“虽然在艺术方面的成就也很高,但其内容的感发生命却是很浅薄的。”先生在评说王勃及其诗歌一节中还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们现在是借着这些小诗人来看中国近体诗的完成,你一定要等到讲李白、杜甫这些人时,才能够真正认识到中国诗歌里边那种博大深厚的感发生命在哪里。”很显然,在先生眼里,包括王勃、杜审言在内,在初唐走向盛唐的过程中,那些为近体诗完成作出过贡献的诸多诗人充其量都是些“小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