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乱缺失的记忆如何解开扑朔迷离的命案：评《暗无边际》

cooldaddy

一个看似平常的早晨，一封来自陌生人的邮件突然间在你平静的内心荡起层层波澜……在这之前，你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在月光下的树林中奔跑，荆棘撕扯着你的衣服和双脚，此刻你脑中执拗地默念着一个男人的名字，拼了命地想要拦截一辆看似已经无法阻止的车子。当你从梦中痛醒，发现自己伤痕累累地躺在医院里，脑中却是一片空白。等等，这或许不是一场梦……所以，真相究竟是什么？一切还得从那封突如其来的邮件说起。

英国女作家露丝·韦尔的长篇小说《暗无边际》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犯罪小说家利奥诺拉过着深居简出的独居生活，这样平淡而规律的生活在某个早上随着一封莫名邮件的到来而被打乱。这是一封婚前女子单身派对的邀请函，发件人自称是准新娘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而准新娘则是一位和诺拉彻底失联已达十年之久的老友。诺拉心中藏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使她极力想要拒绝邀请。但念及昔日友情的她最终违心答应了邀约，决定和另一位同时受邀的好友共同赴约。她们根据地图的指引来到一栋偏僻诡异的玻璃房子前……诺拉在医院中醒来，茫然不知所措，无意中听到门外警察的对话，得知警方正在调查一桩凶杀案，而自己也被牵连其中。在半梦半醒间，诺拉脑海中猛然出现了一把猎枪。随着她迷迷糊糊、时而沉睡时而清醒，失去的记忆一点一滴慢慢地恢复、拼凑，案件扑朔迷离的真相也离她越来越近……

《暗无边际》是一部典型的犯罪嫌疑小说，这决定了它在叙事时间上必然会存在倒错、穿插，因为无论情节复杂或简单，犯罪嫌疑小说必须将故事的真相放在最后揭示出来。作者几乎通篇采用了时间交错的叙述方法，或许会令读者在阅读初期稍感困惑，但随着故事情节的展开，读者便会很快适应并体验到这种方式带来的阅读快感。此外，如果以全知的视角叙事，即作者可以万能地进入每一个角色的内心，清楚完整地讲述出事件发生的始末，同时将这些信息毫无保留地传达给读者，所谓"悬疑"就无处安身了。因而在本书中，韦尔采用第一人称叙事，事件全部透过主人公诺拉的视角呈现，并通过她的头脑思考和聚焦，如此作者便可抛出种种疑点，确保只为读者提供"有限"的信息。

那么事件以何种方式进入诺拉的视角呢？在犯罪悬疑小说的创作中，标准的手法之一就是提供很多转移注意力的"线索",这些"线索"被叙述者投放在不同的叙事时间点上，前后次序被打乱，这样一来，对读者就更具迷惑性。推理小说写作的一个基本原则是"展示"，而非"说明"，在这一点上，韦尔采用了镶嵌式的情节结构，将待厘清的真相分布在时间轴的某几个点上，而关于这些点的相关信息则散落在叙事时间的各个层次中。前文提到诺拉失忆了，她所能想起的只有零星的记忆碎片，这便为真相蒙上了层层迷雾。随着诺拉重拾记忆，她脑中的迷雾逐层散去：从自己缘何受邀，到死者是谁，再到最重要的真相--凶手是谁都将被一一揭晓。

至于小说的叙述者诺拉，用不了多久读者就会发现，她所知晓的远超过她所讲述的：诺拉从没忘记过她不愿提起的那段往事，尤其是那个深埋心底的秘密。然而作者总是欲说还休，虽然通过多层次的穿插叙述令往事的全貌得以逐步呈现，却迟迟不肯对秘密做出实质性的交代，反而是选择随着案情的深入发展，看似纸包不住火时才不得已将它透露给读者。秘密被充分揭晓的同时，诺拉缺失的记忆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在此基础上加以分析推敲，一切似乎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但果真如此吗？

马克·柯里曾在《后现代叙事理论》中指出：自我叙事的可靠性有赖于叙事者与所叙内容之间在时间上的距离，但如果要使人相信，就得牺牲叙事的自我意识表现出来的率真--从这个意义上说，所有的叙事都存在于这种虚构的真实环境之中，都是"真实的谎言"；也就是说，诺拉所自认为知晓的"真相"，未见得是客观的真相。作者运用这一理论，在已知"真相"中设计了一个至关重要却未被发觉的"真实的谎言"，从而把主人公诺拉对凶案真相的推理引向歧途，给凶手的暴露增设了难度，同时为剧情的反转埋下伏笔。

作品中的人物算不上繁杂，却个个性格鲜明、特色独具，凑在一起足以撑起一部饱满立体的作品。除主要人物外，书中还出现了一些专门为推动情节发展而设计的角色，如警察、护士、医生、射击教练、出租车司机、死者的挚友等。死者的身份在小说的后半部分随着诺拉记忆的恢复逐渐变得明朗起来，凶手的身份却草蛇灰线。嫌疑人被锁定在六个参加单身派对的人当中，他们分别是：准新娘克莱尔，伴娘弗洛、同志剧作家汤姆、女同医生妮娜、新妈妈梅拉妮，甚至还包括主人公利奥诺拉--就连记忆错乱缺失的诺拉自己也难以确定自己的清白。乍看之下每个人都有行凶的可能性，仔细推敲却又无一具备作案动机。

为了查明真相，诺拉只身一人再次前往凶案发生地……有这样一种人：表面上光鲜完美，内心阴暗的部分却让人不寒而栗--这种恐怖的感觉令诺拉对整件事情的回忆夹带着丝丝寒意。这部小说关乎友情，关乎爱情，关乎人性，从不同角度引起读者的共鸣，让人一开始阅读便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