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0年前唐僧最早记录的石窟，有“印度莫高窟”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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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贞观三年（公元627年），受李世民之托，玄奘从长安出发，前往天竺（今印度）拜佛求经，一路上克服了种种艰难险阻，才到达佛教发源地印度。玄奘在印度游历、研究和讲学整整13年，公元638年，到了印度的摩诃刺佗国。在他所著的《大唐西域记》中曾记载过这样一段话：“基于幽谷，高堂邃宇，梳崖枕峰，重阁层台，背岩面壑。”“伽蓝大精舍，高百余尺，中有石佛像，高七十余尺，上有石盖七重，虚悬无缀。”这就是印度世界文化遗产阿旃（音“zhān”）陀石窟最早记载于中国古代的记录，也是最早被外国人所记载的文字。

一千年过去了，印度和中国都经历了数次“灭佛”运动，藏于深山中的阿旃陀石窟渐渐被灌木丛掩埋，被世人所遗忘。直到19世纪，英国驻守金奈的马德拉斯军团的驻军指挥官约翰·史密斯（John Smith）得拉巴藩王国尼扎姆藩王的邀请，率领一队士兵参与狩猎，史密斯被一只巨大的老虎所袭击，逃到深山密林中，躲在瓦格拉河谷中精疲力竭的史密斯环顾四周，视线被浓密枝叶遮盖下奇形怪状的岩壁所吸引，走近一看，发现岩石上雕刻有精美装饰的马蹄形窗户，呈圆弧形排列的石窟群已经很久没有人迹，一排排石柱支撑起的穹顶早已成为密集的蝙蝠巢穴。

史密斯赶走蝙蝠，做了一件在我们今天看来颇为“破坏文物”的事：他在第10窟门口的石柱上写下了“到此一游”的印迹——约翰·史密斯，第二十八骑兵队，1819年4月28日。

阿旃陀（Ajanta）的名字，起于古代的梵语“阿谨提耶”，意为 “无思，无想”。阿旃陀石窟位于马哈拉施特拉邦（Maharashtra state）的奥兰加巴德县（Aurangabad）阿旃陀村的瓦古尔纳河谷，背负文底耶山，面临果瓦拉河，始建于公元前2至1世纪，是古印度佛教徒在离谷底76米的悬崖峭壁上作为佛殿、僧房开凿而成的一处石窟群，在公元5至6世纪的笈多王朝（Gupta Dynasty）时期又大规模扩建修饰，增加了很多绚丽多彩的壁画，前后营建达七百余年，是印度最早被评为“世界文化遗产”的遗址。

笈多王朝小科普：公元4世纪初，北印度小国林立，摩揭陀国王旃陀罗笈多一世约在公元320年在华氏城（今巴特那Patna）建立笈多王朝。沙摩陀罗笈多采取武力征服政策，统一了北印度，是中世纪印度的第一个封建王朝，也是中世纪印度的黄金时代，大乘佛教盛行，印度教兴起。笈多王朝虽然信奉印度教，但采取宗教兼容政策，放任各派宗教自由发展，大乘佛教的中心那烂陀寺，就是当时印度的宗教学术文化中心。

印度石窟从建筑形式上可分为“支提窟”和“毗诃罗窟”两种。“支提”是梵语caitya的音译，就是“塔”的意思。支提窟在洞窟的中央设有塔，又叫塔庙窟，天然岩凿，其特点是窟平面呈狭长的马蹄形，窟内环绕四壁雕刻列柱，分前后两个空间，前者是礼堂，供信徒礼拜；后部为圆形天井，即穹窿井，也称之为藻井。“毗诃罗窟”是僧徒居住、修道和讲学、集会的地方，内部陈设简单，有石床、石枕和佛龛，主要作为僧房。

阿旃陀石窟现存共有30窟（包括一座未完成的石窟），从东到西长约550米，第9、10、19和26窟为支提窟，其余25座皆为毗诃罗窟。在今天看来，约翰·史密斯颇有些鉴赏力。因为第10窟虽然规模不大、朴实无华，却是全部29座石窟中年代最古老的一座。它和相邻的9、11、12和13窟都开凿于公元前1世纪到公元2世纪之间。当时，佛教大兴，中印度的德干高原上掀起了开凿石窟寺的热潮。史密斯没有料到的是，这个偶然发现居然改写了印度乃至全世界的古代艺术史。

阿旃陀石窟集古印度建筑、雕塑和绘画之大成。作为文明古国，印度有着高超的壁画艺术，然而两千年来历经天灾人祸，保留下来的并不多。阿旃陀就以壁画艺术著称于世，保存着现今能见到的印度最早的绘画，有的描述佛经和本生故事，有的反映宫廷生活，以及狩猎、畜牧、农耕、战争、歌舞和舟车等场景。壁画多用牛粪、黏土并涂上石灰作底，以加工后的矿物、植物粉末作颜料绘成。技法包括平涂法和凹凸晕染法，后者在肌肤或花卉着色时边缘部颜色较深，向内晕染渐淡，具有一定立体感。这种绘画技法曾东传中国，被称为“天竺遗法”。石窟中十六座有壁画，以第1窟和17窟最为精美。

阿旃陀壁画的艺术水平空前绝后，是东南亚，中国，日本古代佛教绘画的源流，敦煌壁画就深受阿旃陀壁画的影响，无论是从创作年代还是艺术手法，阿旃陀壁画算得上是敦煌壁画的前辈和祖先。阿旃陀壁画大师的艺术水平，后人已无法再超越，国内一些美术家，他们有一个愿望就是有生之年一定要到阿旃陀来看一看。余秋雨曾在《文化苦旅》一篇文章中写道：我们，是飞天的后代。可是此时当我在到阿旃陀看到满目“飞天”的时候，才知道他只说对一半。飞天，不仅只是中国人的祖先。

所以，阿旃陀石窟又有“印度莫高窟”之称。

我们清晨天不亮就从新德里出发，乘飞机飞往奥兰加巴德，从机场转乘大巴，大约4个小时才到达阿旃陀游客中心。

沿山路步行约10分钟，就到了景区的入口处。站在山崖边放眼望去，一个个石窟分布于马蹄形的悬崖之上，山谷里鸟语花香，偶尔还有不怕人的小松鼠从身旁窜过，让我对于这些神秘的石窟更多了几分期待。

为保护石窟，每个窟门口都有工作人员，负责控制入内的人数，确保观众不要使用闪光灯拍照，并且游客入内是必须要脱鞋的，但给我们发放了鞋套，既保护石窟又更卫生。石窟内部有微弱的照明，在不损伤壁画的前提下，供游人欣赏壁画，但是由于光线不好，又剥落得厉害，早已不允许近距离观看。

石窟开凿年代分属三个不同时期，洞窟的建造和壁画也呈现出三种不同风格。中间的五座（第9-13号窟）简单朴素，开凿于公元前1世纪左右，属小乘佛教，以本生故事为主。例如最早的第10窟，洞门十分朴素，洞内中央一座舍利塔（窣堵波）。佛教起初不允许将佛祖人格化，没有佛像只拜舍利圣物，佛即是佛，无影无踪，法力无边。多以象征性手法来表现，如法轮、莲花、小白象等。

从公元2世纪下半叶开始，在中印度，佛教的发展陷入低潮，石窟的开凿自然也停滞了。直到公元460年，印度伐卡塔卡王朝（Vakataka dynasty）迎来了一位统一中印度的帝王哈里森那（Harisena），作为古印度最伟大的帝王之一，同时也是虔诚的佛教徒，推动了佛教复兴，空寂已久的山谷中又重新响起了斧凿之声。

伐卡塔卡王朝

佛教进入了大乘期，哈里森那赞助修建了华美的1号窟，随后大臣、高僧们纷纷效仿，后来的石窟规模和等级也就和最初的几座有着天壤之别，石窟内外都装饰了佛像，老石窟内部也绘制了壁画。

第1窟为毗诃罗窟，入口两侧的守护神，左边是莲花手菩萨，右边是金刚手菩萨。十二根石柱撑起方形石窟，窟内光线幽暗。从墙壁到天花板都绘满了壁画，风格从古典主义的高贵典雅向巴洛克的豪华绚烂演变。窟中最著名的是《持莲花菩萨》Bodhisattva Padmapani，画中菩萨男身女相，拈花微笑，澄怀静虑的表情呈现出超凡脱俗的神韵。她的头部向右倾斜，胸部向左扭转，臀部向右耸出，这种三屈式是印度古代人体美学的典范。

最里面供奉着一尊高约三米的释迦牟尼石像，从左、中、右三个不同角度，可以看出痛苦、快乐和冥想三种不同神态，是大乘佛教建筑中的典范。

公元5世纪后的笈多王朝由盛转衰，却是印度古典主义美术由黄金时期被推至巅峰的时候。晚期的壁画创作在艺术上更臻完善，构图宏大庄重，整体感强，线条稳健，色彩典丽，讲求透视，画面景物立体感有所加强，人物装饰更加华美。

第2窟主龛

第4窟的主龛外雕刻了六尊立佛，反映了当时日渐兴起的七佛信仰。

第6窟是唯一的双层窟

第11窟主龛内的释迦说法像，其最初的设计是一座佛塔，中途改为营造佛像。这表明，在中印度，崇拜佛像的风气是从5世纪后半叶开始的。

公元477年，哈里森那离世，强大的王朝瞬间分崩离析。次年战火重燃，好容易开凿了几年石窟，又被迫中断了。公元480年末，不知因何原因，阿旃陀本地的僧侣和信众突然全数逃离。除了少数几座洞窟大致完成，其余都是没有完工的半成品。今天可以看到，石窟中的许多痕迹都表明工程是突然停止的。但即便是“半成品”，也足以惊世骇俗了。

第17窟的创作年代早于1号窟，壁画表现了表现眷恋世俗生活的和皈依宗教情感两种心情。既有六道轮回图，也有几乎覆盖了整个墙壁的《譬喻经》中的故事：一个商人的航船在岛屿上搁浅，岛上的女妖白天化身为美女，夜晚变成吃人魔王。商人不为声色所动，在神明的护佑下战胜了女妖。画面线条流畅，各色人物栩栩如生。

第19窟是一座支提窟，虽然延续了佛塔崇拜的传统，但也体现了大乘佛教的信仰：对佛陀的崇拜不再只是舍利塔，在塔的正面开始雕有巨大的佛像，佛陀从指导信徒精进自救的凡人，变成了一个神。石窟内的墙壁和柱子，也都以浮雕或壁画而装饰得相当华丽。这相距不到百米的石窟，却凝聚了几百年的宗教演变。

第24窟是未完成石窟的典型，宽大的厅堂里，满地半截石柱矗立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触目惊心，我想象着曾经的修行者或石匠们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不得不匆匆逃离。而其他石窟里那些精美的雕像，就是僧侣们用简单的工具历经多少岁月，在这些石柱上一点点雕琢出来的。

第26窟的风格近似于第19窟，是最大最壮观的一座，也是我们游览的最后一窟，由高僧Buddhabhadra主持开凿。石柱与佛龛森然排列，浮雕千姿百态。

左首的侧廊有一尊约7米长的卧佛，是印度最大的涅槃像。他合上双目，如在安睡。佛身之下的弟子信徒为其圆寂而悲伤。佛祖涅槃时超然的面孔，是整座阿旃陀石窟最后的尾声。

阿旃陀石窟的绘画和雕刻，作为佛教艺术的经典之作，具有相当重要的艺术影响力。

玄奘当年到此一游，印度第一个世界文化遗产，历经两千年的深山古刹，精美绝伦的壁画雕塑，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溪水潺潺，守候了两千年的信仰孤独而美丽，无论信不信佛，老了都想来此佛门清净之地打坐参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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