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行走的姿势》行走的情怀 [打印本页]

作者: cooldaddy    时间: 2019-3-22 08:32
标题: 《行走的姿势》行走的情怀
《行走的姿势》,刘起伦,线装书局2018年1月出版



四月多雨,春气蚀骨。坐在一团浓绿的春里,读起刘起伦的散文随笔集《行走的姿势》,思绪就像随了春风,起伏不已。在我看来,这本厚厚的集子,是一个军旅汉子坚定的骨骼里横生的柔情;是他在人生路上,用文字留下的脚印。他的行走,与山河有关,与乡愁有关,更与思想有关。
作为老朋友,我读过他不少诗歌,常常被其极具穿透力的句子打动,也常常惊叹他细腻的文学感觉和精准独到的词句中深蕴的美学考量。最让我折服的是,他心里总有不绝的创作激情,几乎随时随地就能迸发出灵感的火花,这对于一个有着几十年写作经历的作者而言,实在太可贵了。如今,我从这本《行走的姿势》中,再一次感受到了他写作气质的多重性和旺盛的创作势头,其文字半径,从诗歌的疆域拓展到散文随笔的领地,且同样既有金属质地,又有河山妖娆与月色般柔软。
他行走,将沿途的风景和盘托出:边地的风光、成长中的点滴、家乡的人事、战友的情谊、诗人们的趣事、校园的往昔……我的心也不由自主在其笔下的山河里驰骋:从吐鲁番的葡萄架下到石河子军人之城,从克拉玛依的油田到布尔津的五彩滩……达坂城的水果、博格达峰的白雪、准格尔的野马、恰库图尔的美食,这沿途的风物人情,都在他的笔录中得以鲜活呈现。
脚步丈量大地,他的思想维度也更趋宽广。在他的文字里,喀纳斯湖上的夜空,“星星们近得就像从怀抱喀纳斯湖的群山中那些树上长出来的果子,仿佛伸手可摘……每一颗星与另一颗星都相隔着我们无法想象的距离,它们都有着自己的意志和独立的思想……”他从自然景观,生发出对生命的感悟:“而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相对而言,连流星划过夜空的一刹那都算不上,困囿于某些事,并因此烦恼、愤瞒,似乎有些可笑了。”看到被人用绳子拴住双脚的鹰,他感慨:“一只失去王者之风的鹰;一个囚徒;一个道具。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鹰。我看见了它眼里痛苦的眼神。它看得见蓝天,却永远失去了蓝天!这让我又联想到里尔克那首著名的诗作《豹》,以及牛汉的诗《华南虎》。”在湖边的原始森林前,他记下这样的感受:“那些隐于时间深处的树木,尊重生死轮回的法则,在岁月刻蚀之下,一些老树倒在了地上,而它的身旁却有更多的新树挺拔着身姿……”作为一个优秀的写作者,起伦具有极其敏锐的洞察力,其笔下对寻常景物的书写,常常“小处见大端”,从中可看见人文、社会以及时代的发展,亦见其思想的光焰。
在他笔下,故土也好,边地也好,都是一方水土、四面风物的投影。他从老家祁东那个叫白地市的小镇和八庄门的村子出发,开始了他上大学、入军营的人生行旅,又在诗文中深情地转身,回望那里的一切。故乡是他内心的图腾,也是他所有梦想的地理背景。白地市镇,那条老旧的文化街上,有关老娘、同学录民、祥明、云生们,有关后院里的枣树、羊角棘与钓竿竹、露天电影,有关他少年时莫名其妙的自卑、怅然与豪迈,有关1981年高考决战的日日夜夜、他于乌山砍柴割草以及他父母双亲的身影。当然,还有他情窦初开的忐忑与羞涩……这点点滴滴的萦怀往事,都清晰得像电影胶片,在这本书稿里放映出来;也像祁东天空的雨水,径直滴到读者的心里。我惊讶,一个人要有怎样深厚的情感,才能将故土上琐碎的一切刻录在心底,并且在几十年后还纤毫不忘?
刘起伦的写作是丰泽的,也是骨感的。除了边地旅痕,故土旧事,这本书里,人声喧闹处,愈加生动有趣:那些在诗文里呼天啸地的文友,那些精神敞亮学识驳杂的师长,在酒杯前亦有纵横捭阖的气象,不再是“老村沽酒慰烦愁”,而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诗文美酒间,见天宽地阔,情谊厚实。
集子的后几辑文字,多为散文诗短章,笔触干脆,处处隐现哲思之火。包括对人生的思考,对个人情感、社会现实、生活状况、以及精神层面的敏锐关注和细腻捕捉,读来有如阳光落在手心,能掂出激情与理性的重量。
一个作家,从文学的自发转入到文学的自觉,必须经历时间霜色的浸润。他的文字背后,是故园质朴的乡土,是钢铸的军营,前者给了他朴实、真诚,后者淬炼了他执著行事的坚毅品性。而广泛阅读,将里尔克、米沃什、博尔赫斯、罗杰·加洛蒂等国外大家带入了他的视野,让他的文字因为汲取了丰富养分而变得血肉饱满、更具张力。在我看来,刘起伦的散文随笔写作与诗歌写作,是互相渗透的,其发散性思维、奔突的想象力与理性、从容、严谨交织在一起,形成极强的穿透力。我喜欢这部作品叙事能力的强大和叙事语言的多变,有时平实、亲切,充满烟火气息;有时精致、机巧,充满诗性。最让我欣赏的,是他善于从生活的积淀中,捕捉日常生活场景的各种细节,所写文字生动鲜活,有很强的在场感。当然,叙事的节制与语言的凝练,亦是值得进一步把控的。
回想20多年前,一个飞雪漫天的上午,我与起伦初次见面。风华正茂的他,一身戎装,帅气逼人地卷着门外风雪的清寒,走进了我的办公室,同行的是他所在军校的另外两位作者。这次见面,对他的印象深刻得仿佛被锉刀刻在记忆的板块上:他高而瘦,长相俊朗,脸上挂着干净的微笑,甚至还带着一丝腼腆。吝于言词的他,安静地听我们几位谈诗论文,偶尔回答几句,眼睛里却燃烧着明快的光芒。他递给我一沓稿子,有诗歌,也有散文诗。稿纸上的字迹写得工整端庄,仿佛列队的士兵。细读他的文字后,我有一种强烈的职业感觉:这个作者极具文学潜质!后来,他果真干了不少给我的副刊版和其他报纸添砖加瓦的事。
扑面而来的岁月,改变了许多东西,文学的篝火,却一直在他心野燃烧。20多年前,我读到了他最初的文学梦想;今天,我看到了他在文学原野挥旌奋进的姿势,仿佛挽弓射日之壮士。这部《行走的姿势》,就是他人生行走,思想行走,文学行走的铿锵脚步,是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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