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中绿婆娑

haier529

在市区住久了，有时感觉自己犹如笼中之鸟，井顶之蛙，视线总是被冰冷的水泥墙阻断，耳畔的声音不外乎车笛和人声。走在街上，仿佛汹涌人流中的一滴水，好似喧嚣市声中的一个音符，脑海中那些清净的念头，时不时失去依存的所在。

因为喜欢绿色，所以我是很向往乡村生活的。但平日工作忙，时间倒不允许我经常到郊外去走走。于是我总喜欢在空闲时间于城市中寻找着我倾慕的绿。这绿色有时像一个顽皮的孩童，在水泥的森林里和我捉着迷藏。我听见她在喧嚣中发出幽远的微声：只要你用心寻找，静心倾听，我无处不在啊。我可就在你周围无微不至地悄然成长着，蔓延着呢！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陶渊明的诗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在人海中“结庐”，又能躲避车马喧嚣，似乎不太可能；而五柳先生的“心远地自偏”，精神上远离了人间喧嚣倾轧，周围的环境自会变得清静。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也只可惜是个梦而已。我的蜗居周围没有篱笆，也无菊可采，抬头所见，只有不远处的水泥颜色和邻人的窗户。

倒是在我住所不远处的一条小巷，一缕绿荫在风中飘来飘去，始终让我惦记着。

周日每次送孩子学习必须得经过这条小巷。这条小巷位于城中村，四周高楼耸立，她却逍遥自在，逶迤在巨楼中间，倒是为这座城市增添了不少的古意和温柔。

初秋时节，我和孩子又走在这条清幽狭长的小巷里。拐过一个小巷口，一大片光亮的绿色植物犹若一块玉璧映入眼帘，那一束束的新绿垂挂下来，着实招人喜爱。我知道那便我从小就喜欢的藤本植物——爬山虎。

爬山虎，俗名叫常青藤，叶片互生，小叶鲜嫩、肥厚、油绿，边缘有粗锯齿，形状如枫，只是不如枫叶光滑。这是我这个生物专业的毕业生多多少少知晓的。

多日不见，眼前的爬山虎当刮目相看了。片片绿叶团团锦簇，更见温润而大气了。只见它每片叶子形状自然对称，像伸展着的手掌，柔柔地抚摩着、轻轻地叩击着我的心房。虽然它没有松柏梓杨的挺拔与壮观，也没有梅兰竹菊的清雅幽香，但与这簇爬山虎已经相识四五年，却让我对它愈发喜爱了。我无数次在它面前驻足、欣赏，任由那别样的风采与神韵扑面而来，以至于每每的流连忘返。

看，那满眼的藤与藤摩肩接踵、盘根错节，温婉缠绵；叶与叶携手相拥、攒聚熙攘，洒脱悠然。微风吹拂中，它们轻盈、优雅的摇曳、飘拂，荡起一波又一波绿色的涟漪；在阳光的照射下，百态藤影投下经过绿色滤过了的缕缕光亮，使繁茂的茎蔓上、叶子上跳跃着闪烁着迷离的光点，犹如无数个顽皮的小精灵在追逐嬉戏、雀跃欢欣。

“爬山虎”无欲无求。不怕强光，耐寒，耐旱，耐贫瘠，它不似娇贵的花卉要人精心侍弄。它只需一点点土壤、即便是再贫瘠的宅基泥、便能自立自强，穷其旺盛的生命力勇攀新高。再仔细打量眼前的爬山虎，它虽外表温润如玉，然而骨子里却透出一股坚强不屈的英气，让人不由不对它肃然起敬。单从它的名字便能感觉到它是植物中的英雄。“爬山虎”还真有虎的习性，它的每一枝节都长有许多细根，每一根须都象老虎爪似的，那不停息伸展的幼藤是延续生命的急先锋，它们不辱使命，不断地在其顶端滋生出新芽与卷须，卷须形成“吸盘”，触到墙、树、电线杆等就一步一步向上攀爬，把藤叶蔓延开来。当爬到最高处，再无处可攀时，也绝无懈怠、决不放弃，而是掉转头倾泻而下，继续它们另一个方向的生命之旅。他们攀爬着，尽力地吸吮着水份和营养，哪怕是微乎其微，也要积少成多，源源不断供给母体，显示对母亲的爱戴和忠诚。看它恬淡、舒朗、凝重和砥砺的模样，简直就是力量的化身，坚守的写照！

细细想来，这一处的爬山虎跟别处的爬山虎，于我心中是有所不同的，毕竟我与它经常见面。这时间久了，熟识了它的品性和风雅，这人与藤之间竟也有了默契和心灵相通。仿佛两个相知相惜多年的知己，你走近了我，我走近了你。一声问候，一句牵挂，温暖着彼此，诉说着淡淡的思念。

看着眼前满帘的新绿，敬慕着它的品质，我竟不由自主地想上去轻轻抚摸一下这醉人的绿叶。然而心之迫切，却不小心碰到了它的吸盘，有点针扎的感觉。这时，我倒有些愧疚了。最近脚不小心绊了一下，有些疼痛，因而这几周就没有走过这条小巷。莫不是这月把未见，它竟对我有了一些怨气。哎呀，如此这般我岂不是成了一个无情之人。面对着蓊蓊郁郁的它，静静欣赏了许久。我想，它是应该知道我的心事的。对于它的喜爱是丝毫未减的。只怕是“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毕竟是人至中年了，之前的少年情怀也只是偶尔泛泛而已。

果不其然，这时一阵暖风吹过，片片绿叶舞动，发出沙沙的响声，荡起阵阵绿浪，风情动人，一会儿绿叶翻转，一会儿左右摇摆，沙沙起舞，轻拂着我的脸庞，仿佛在跟我逗着玩儿，打着趣儿，尽显它的豁达和调皮。

我想，来年的春天，我会用爬山虎的种子，种植在我的窗前，任那爬山虎的叶子，弥漫在我的窗沿，让每一缕穿过叶子的朝阳，都散发着那迷人的光芒！

在这个初秋的下午，沐浴在阳光下，面对郁郁葱葱的爬山虎，我，似乎一切皆明了。